幻夢星辰

點閱前請先確定已閱讀：【特殊傳說】關於心拍數
篇名【奇蹟永遠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CP：冰漾
靈感來自虐文30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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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又是一天的開始。
就像之前的每一天，梳洗、換衣、做早餐。他的早晨和一般人沒什麼不同，唯一相異的是，他不是人類。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裡來、是哪個種族，所有關於自己的一切他完全無知。他只知道，他生命的齒輪是從那一天開始正式運轉的。
那一天，夕陽璀璨，溫柔的秋風徐徐地吹，逆光而來的男人在他面前停下腳步。
「你是誰？」彎下腰，他開口問道。
這個問句就像一把鑰匙，在結束的同時打開了他所有的感官，那時間，他充滿了恐懼。
恐懼蒼白的過去、恐懼所有一切。
像是看穿他的情緒，男人寬大的手輕輕放在他的頭上，微溫的觸感撫平內心的不安。
要跟我回家嗎？他問。
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浮木，即便不清楚對方的來歷和目的，他還是忍不住搭上他伸出來的手，說聲，好。
牽起比自己小上許多的手，男人在夕陽的餘暉下，帶著小小孩一步一步慢慢走回到自己的住處。
像是一個父親那樣，他給他起了一個名字、教會他許多事情、並且給他一個家。
在漫長的學習過程中，他終於知道自己和別人有什麼不同，而那與他人相異的點卻是他怎樣也無法改變的。
因為那相異的就是他本身。
他並非人類。
要說屬於哪個種族也不清楚，畢竟他的外表酷似人類，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或能力──除了不用吃飯和睡覺以外。
他知道，對於他們這種未知的種族，人類都是用「怪物」來統稱他們。
即便內心有所不滿，但對於事實他也不能加以反駁。他謹遵男人的話，小心翼翼地不讓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身分，畢竟人類對於未知的一切都是充滿恐懼的，就怕侵害他們的生活。
他跟在男人身旁，學會人類是怎麼度過一天的，讀書、進食、打掃、洗澡、睡覺。在男人耐心的教導下，他步調緩慢的學著。
平凡簡單的日子就這樣過了許多年。
某一天下午，氣候涼爽，他們兩人就跟之前一樣，窩在書房翻閱相簿，說著那時候發生的事情，笑聲、小小的抱怨聲充滿室內，替這小小的空間增添許多色彩。
「……那時候的你還這麼小。」
順著男人比劃的動作看去，他突然發現此刻男人笑起來時，眼角有些細微的紋路。
驀然驚覺，自己和男人的不同。
他是怪物，是不老不滅的怪物，但男人，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他會餓、會痛、會老、會死去。但是他不會。
他不需要進食、不需要睡眠、不受任何病毒侵害。
死亡，除非是強大的外力傷害到身體的機能，否則平常受的小傷過沒多久便會自動修復完畢，連道疤都不曾留下。
而外貌，在很多年前、在他從未注意到的時候，就如同定格住的時間那樣，就算過了多個十年，現在的他也依舊是二十多歲的樣貌。
這時候他又體會到小時候那種學習效果不佳、無法改變事情的無力感了。
他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應該有所成長，但沒想到，現在的他還是如同當年那樣，渺小。
「不要露出這樣的神情。」放下相簿，男人略帶皺紋的手掌撫上他的臉，清明的神色不像是已是八十多歲的老人。
嘴邊溫暖的弧度如同當年。
男人說，你還有很長的道路要走，可惜我不能陪你到最後。
之後不要像個孩子那樣，莽莽撞撞的，要謹慎些。不要老是相信人總是善良的，要多學著保護自己。
雖然你不是人類，但有著比人類還要善良的心，希望你能一直這樣保持下去，不論之後遇到多少事都能不受其左右、依舊保持和現在相同的心。
有時候不要害怕去面對未知的事情，你要相信自己，只有相信自己，世界才會肯定你。
那天下午，男人說了很多很多，像是八百年沒有說過話那樣的不停叮嚀。而他如同當年孩童時期那樣，看著他溫柔卻又嚴肅的神情，謹記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認真地聽著，就怕一個不小心就遺漏了什麼。
當天晚上，他們如同過去的每一天那樣，一同用完餐後各自梳洗一番，然後在就寢時間到的時候回到各自的房間。
他沒有想到，隔天起來，那個昨天還對他溫柔笑著的男人就再也不會張開雙眼了。
男人嘴角微彎的弧度像是在做著一個好夢。
他依照男人多年以前的話，將他葬在家的後院──那裡是他最喜愛的地方。
之後，他花了半天的時間窩在後院，在墓上的石碑上刻上男人的名字，字跡雖然歪歪扭扭的，但是一筆一畫都是認真、難過的味道。
刻下最後一比劃，他鬆開有點僵硬的手、任由手中的石頭滾落到地面。看著自己完成的作品，他的鼻尖突然有些酸酸的。
「你教了我這麼久，我的字還是好醜……」
最後能替男人做的事情完成後，他才猛然驚覺，這不大的房子竟然是這樣冷清。
不過是少了一個人而已。
他記得，那天同樣也是秋天。
是他向他走來的金色季節。
從那一天起，他的人生看起來沒什麼改變，卻又什麼都變了。
那些曾經與男人一同做的事情現在只有他自己一人完成，那些曾經可以分享的話語現在已經無人聆聽，他的生活節奏還是如同男人在世時那樣，但曾相伴的身影卻已經不在了。
逐漸的，他開始厭倦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生活，他想去外頭看看，卻又矛盾地不想離開這個曾經有男人存在的地方。
時間總是殘忍的，等他意識到的時候，這個家裡已經少了許多男人留下的痕跡。唯一完整留下的，是存在他腦中的記憶。
越是想留下事物反而更加容易消逝，多年後的他突然體會到這一句話的涵義。
他突然害怕某一天醒來，連他腦中僅存最後的也會被時間奪走。
他不想，連最後的溫暖都無法握住，於是他試著用寫的來紀錄曾經發生的事情。寫著、累了，就去休息。
而在某次的休息中，他做了一個夢，夢裡有那個男人。夢中的一切就像多年前那樣，溫暖而快樂。
醒來過後，他趕緊將夢中的事物記錄下來，就怕時間不留情的帶走。從這時候開始，他便花越來越多的時間在睡眠上，每一次睡眠的時間也逐漸拉長，從最剛開始的幾小時慢慢到一天、一周，最後甚至到一個月。
夢境中的一切，就像平行世界那樣，讓人很容易就迷失在裡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