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夢星辰

09

又是一個禮拜的開始，下班時候冰炎特地繞了點路──他突然有些想見到褚冥漾。
停好車、推開咖啡廳的門，室內還是一樣的溫馨舒服。巡視一圈，冰炎沒見到褚冥漾的身影，問了櫃檯的服務員才得知他今天沒有來。
褚冥漾不在，冰炎頓時覺得這個空間似乎少了些什麼。向對方道謝後，他出了店家，站在隔壁紅色大門前拿出手機，點開與褚冥漾的聊天室。
冰炎：褚，你今天沒去店裡？
這一次，很快就收到褚冥漾的回應了。
褚冥漾：嗯，感冒。怎麼了嗎？
褚冥漾對於冰炎突然的詢問感到有些疑惑，不是已經結束蛋糕課程了嗎，他來找自己要做什麼？況且這個時間他應該早就下班怎麼突然去店裡？
好幾個問題塞的他腦子一片混亂，讓原本就暈呼呼的腦袋更是感到不舒服。 
冰炎；開門。
根本不可能聽到褚冥漾腦袋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冰炎在看到褚冥漾的回應後，果斷打出這一句。
褚冥漾：啊？
冰炎：我說，開門。我在你家樓下。
本來想說如果褚冥漾裝死不回應他就開始按門鈴，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住幾號，但二樓也才兩個住戶，有二分之一的機率可以直接猜對。
就在他等了快十秒、準備執行自己的想法時，紅色大門突然喀啦一聲自動打開，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誰做的。關上門、爬到二樓，冰炎就看到穿著居家服的褚冥漾站在門前等他。
「你怎麼來了？」請對方進到屋內，褚冥漾走進廚房準備泡一杯咖啡招待。
發現到褚冥漾的聲音有些沙啞和鼻音，冰炎上前用自己的手去量對方額頭的溫度，「你在發燒。」
「沒事。才剛吃了藥，很快就退了。」聳聳肩，似乎對於這種事情一點都不擔心，褚冥漾等著水沸騰。
「幾度？」不打算結束這個話題，冰炎在問話同時也在室內尋找耳溫槍的蹤跡。
「去看醫生的時候量出來是三十九度二。現在有退了一些，不用擔心。」見冰炎的臉色有些難看，褚冥漾默默又補了後面一句。
見對方面上的潮紅越來越明顯，冰炎不用多想也知道他降下的溫度又再升高，接過對方手裡的工具，他讓褚冥漾先去休息。
「欸、等等，學長！」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推到房門前，褚冥漾這才發現發現哪裡不太對。
「有什麼話等睡醒再說。」不等褚冥漾回應，冰炎直接將人關進房間，自己回到廚房等咖啡。
等咖啡煮好，他放輕腳步進到褚冥漾的房內，果然人已經睡著了。小心翼翼地替他掖好被子並將空調的溫度稍微調高一些，冰炎這才回到客廳。
看來，今天是沒辦法回家了。
想到褚冥漾剛才的樣子，冰炎心底突然湧出留下來照顧對方的念頭。
既然有了想法，不去執行就不是冰炎的作風。看了一眼時間，他這才發現自己還沒有吃晚餐，在一旁的矮桌上找到房子的鑰匙，冰炎走到樓下覓食去。
擔心褚冥漾一個人在家，冰炎選擇將晚餐打包帶走。回到屋內，整個空間還是如他出門前一樣安靜，打開電視將音量轉小，冰炎配著新聞將晚餐解決。
解決完食物，冰炎本來想去洗澡、放鬆一下，這準備踏進浴室時才突然想到這裡不是自己家，也沒有換洗衣物。如果說先回家再過來其實沒有什麼大問題，但一來一往的車程又要花上一段時間。想到這裡他皺了皺眉，看來只能暫時打消這個念頭了。
回到客廳，他拿出手機傳了一條訊息給他的搭檔。
冰炎：我明天請假一天。
訊息成功傳出後，他也不管對方看到了沒，直接將手機關機。
而另一邊晚了幾分鐘才注意到這則訊息的藥師寺夏碎在讀完後唯一的想法只是：他的搭檔不是被外星人掉包，就是被綁架了。
就他認識冰炎這麼久的時間，除非是碰上不可推拖的事情，否則冰炎是不主動請假的，他只會要求加班。而現在這個加班狂居然跟他說他明天不來，這讓藥師寺夏碎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所以說，冰炎這次是碰上什麼事？又或者說，遇到誰了？
如果有人在此刻看到藥師寺夏碎的笑容，那他們一定會很肯定地說他笑起來很像一種動物。
狐狸。
將手機關機斷絕與外界的聯繫後，冰炎將視線移回電視上。
時間滴答滴答地向前走，直到時針指到十一的時候，他才站起來，走進臥室叫人起床吃藥。
不久前在廚房泡咖啡的時候他看到被放在一旁的藥袋，上頭清楚地標住服用時間。從他來這裡到現在，冰炎稍微推算一下，現在應該是可以吃今天最後一包藥了。
「褚，起床吃藥。」
睡夢中的褚冥漾沒有回應，只是無意識地動了動身體，用棉被將自己裹得更緊。
「褚，快起床。」雖然知道多休息可以讓病好得快一些，但不吃藥是不行的。叫了第三次褚冥漾依舊沒有反應，冰炎走出房間到廚房將藥和水拿了進來。
將對方搖醒，冰炎在褚冥漾迷迷糊糊的時候將藥丸和水杯塞進他的手裡，看著手上的東西，褚冥漾燒成糨糊的腦袋根本無法思考這是什麼，只能依循本能將白色藥丸放到嘴裡、喝水吞下。
確定褚冥漾吃完藥後，冰炎拿走對方手中的水杯，伏著他躺下來後才回到廚房清理杯子。
也許是藥效發作的關係，等一會兒褚冥漾的溫度稍稍降了下來，不過還是在三十八度上下徘徊，想了想，冰炎還是在屋內找到臉盆和毛巾，最傳統的方法幫他降溫。
冰涼的毛巾貼在滾燙的額頭上，舒服的感覺讓褚冥漾應了一聲，稍稍舒展皺起來的眉毛。
其實從以前到現在，冰炎幾乎沒有照顧人的經驗，不是說旁人不需要照顧或什麼的，而是他身邊的朋友一個比一個健康，就算偶爾有不舒服那也只是小病小痛，吃個藥很快就好了。雖然這是他第一次照顧人，但也許是天資聰穎，冰炎做起來非常順手，一點都不像零經驗的人。
就這樣等毛巾的冷度散去後再換上新的，確定褚冥漾的溫度沒有再回升的跡象後，冰炎才吁出一口氣。
時間也到半夜兩點了。
簡單替對方擦去臉和手上的汗，冰炎提著臉盆出房間收拾。
雖然知道溫度退了之後就沒有什麼問題，但冰炎還是有些不放心，在整理完畢後他還是回到褚冥漾的房間盯著人。
「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再怎麼細微的聲音都會被放大無數倍，本來睡眠就淺的冰炎更是在褚冥漾發出淺淺的呻吟後立刻醒了過來。
躺在床上的人動一動，隨後緩緩地睜開眼。巡視一圈，是熟悉的房間，不過房內卻有的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褚？」見褚冥漾迷迷糊糊的樣子，冰炎忍不住開口叫了一聲。
不會是腦袋燒懷了吧？
「嗯......真的是學長，不過學長怎麼會在這裡？應該是夢吧。」看著冰炎，褚冥漾輕輕勾起笑容，「但就算是夢也是不行的。」
「什麼不行？」褚冥漾的眼神在那一霎那盈滿悲傷，以為是作夢的他此刻絲毫沒有防備的距離、沒有微笑的面具，只有最真實的心。
「不行和學長有這樣的距離。」靜靜地看著冰炎，褚冥漾在對方平淡的反應下確定這只是一場夢。
一場讓他莫名想哭的夢。
「......為什麼不行？」冰炎突然想起亞那和凡斯之前對自己說過的話。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最好的時機，但冰炎還是忍不住問了下去。
「因為是不對的。」似乎對於冰炎的問題感到有趣，褚冥漾勾起嘴角，但眼底相反的情緒卻更甚，「因為是不對的，所以我們要保持距離。」
不等冰炎繼續追問這句話的意思，褚冥漾就自己接了下去，「以前隔壁班有個同學，因為喜歡上和自己同性別的人就被所有人排擠，到最後連學校都待不下去只能轉學。我在小時候就發現自己好像和別人不太一樣，但不知道是哪裡不一樣，當大家在討論哪個女生可愛、哪個女生漂亮的時候，我都沒有感覺，直到後來到大學的時候才知道自己也是同性戀。」
「但是，這樣是不對的。應該要像萊恩和莉莉亞那樣，像他們那樣就很幸福。」想起高中時候的同學甜蜜的樣子，褚冥漾眼底的笑意增加了一些。
聽到這裡，冰炎還是不知道褚冥漾到底想說什麼。
也許是睡意又襲來，不等冰炎理出頭續褚冥漾又睡著了。
看對方熟睡的樣子，冰炎唯一能從剛才一堆語句中弄明白的只是──褚冥漾是同性戀。
說真的，在理出這項結論之後的冰炎是有稍微感到驚訝，但不會反感或是決定從此與褚冥漾保持距離。
在他眼裡，褚冥漾還是那個習慣嘴角輕勾起笑容喊他學長的人，也依舊還是那個在他有疑問時認真解答的咖啡店店長。
褚冥漾依舊是褚冥漾，絲毫沒有改變。
伸手替對方整裡額前凌亂的髮絲，冰炎輕輕勾起嘴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