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夢星辰

04

雪野千冬歲離開後的不久，冰炎辦公室的門又被再度敲響。
就著自己的推測，知道這次來的人大概是誰，冰炎沒有停下手邊批改公文的動作、甚至也沒有出聲應答，直接就著原先的姿勢等待對方進來。
而門外的那人在等待約三秒鐘後，便自動地壓下裝飾簡約但華麗的門把，並帶著一貫的笑容走進室內。
「還在忙啊？」
來人一臉悠閒且有些愉悅地坐到一旁的長沙發上，且自動自發地替自己到了一杯茶。
過於輕鬆愉悅的語氣讓坐在位置上批改公文的男人不由得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
但來者完全無視短暫停下手邊動作、稍稍蹙眉的一國之主。
「你來做什麼？」
將手中的厚重檔案夾闔上、放到已批閱的那疊文件上，然後再拿另一份，翻開。冰炎撇了一眼這時間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損友，冰焰國偉大的陛下實在是不想要連在非平常談話時間都要看到對方，「你現在不是應該在帶隊巡邏嗎？」
聽到冰炎的問題，來者，藥師寺夏碎，愉悅地揚起一抹微笑。
但是，身後的黑氣卻不容忽略。
「我只是在剛才『不小心』看到歲送資料進來，但是過了很久才離開。做哥哥的我，當然要關心一下弟弟是不是有被冷血的上司欺負啊。」
過於燦爛的笑容讓冰炎很想要一拳打掉。
「明明就是刻意跟蹤，還說的那麼理所當然。」
完全無視對方後面那句無意義的廢話，冰炎只是將手邊完成一半的公文暫時合上，然後正眼看向突然來找他的人。
「你到底來做什麼？」
藥師寺夏碎並不是那種閒閒沒事會突然跑來找他喝茶聊是非的人，尤其對方現在是有工作在身。更是不可能。
無事不登三寶殿。
「歲他應該已經跟你提過了吧？讓褚住進來的那件事。」
換下平常掛在臉上的虛假笑容，藥師寺夏碎語氣突然轉為嚴肅。
看到好友表情不明顯的轉變，冰炎知道，接下來要談的內容大概不輕鬆。
「嗯。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不想再繼續繞著原先無意義的問題打轉，冰炎直接將問題導向核心，以節省時間。因為他很清楚，藥師寺夏碎這個人，絕對不會因為這一點小事就來找他。
而且這件事情的結果只要他去問一下他親愛的弟弟就可以知道了，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地跑來這裡。
看著冰炎一貫冷漠的表情，藥師寺夏碎突然覺得自己現在下的這個決定是錯的。
但是為了未來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他還是打算繼續下去。
他有預感，如果現在不說，那到時候、到未來的那一天，他們所有人都會後悔莫及。
不想讓現在的預感成真，藥師寺夏碎決定防患未然。
也許，現在知道，未來，就不會那麼痛。
但也只是也許。
「沒什麼，我只是很訝異你竟然會讓一個從素未謀面的人住進你的住所。」喝掉手中已有些冷卻的茶，藥師寺夏碎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冰炎突然不想要知道接下來他想要說些什麼，「看來你很在意他，冰炎。」
一語正中紅心。
藥師寺夏碎簡單的一句話頓時重重地撞進冰炎心裡。
正中心坎。
「如果你只是想要說這件事話那你可以走了。」
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冰炎完全不管對方是朋友還是左右手，趕人的意思十分明顯。
看著夏碎的笑容，冰炎的心中突然湧起絲絲慌亂，但很快就被他完全壓抑住了。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冰炎現在在驅逐的人是他認識多年的友人，對方當然不可能沒有發現他的那一剎那的慌張。
只是有沒有要挑明而已。
「呵。」輕輕地笑了一聲，不想再繼續試探對方在這件事上的底線，藥師寺夏碎將先前準備好的資料拿了出來，然後遞給冰炎，「拿去吧，我想你會感興趣的。」
一伸出手，就來不及收回現在做的一切。
即使知道，藥師寺夏碎還是沒有後悔的想法。
接過對方遞來的牛皮紙袋，冰炎疑惑地將封口仔細的資料袋小心翼翼地打開來，然後將有些厚度的資料抽了出來，裡頭的文字密密麻麻地紀錄著許多小事和大事。
已經習慣看到這種調查資料，所以冰炎在第一時間也沒有其他特別情緒和反應。不過在快速看過兩三行後，他才驚覺到有些不對。
因為，這些資料上所記錄的人，是那個、素未謀面的如水孩子。
「你調查他？」
冰炎的語氣有些不悅，但是他自己並沒有發現到。
反倒是藥師寺夏碎，聽到對方微微慍怒的語氣，沒有立即開口，反而輕輕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看的冰炎很不舒服。
不過在他簡單看過資料後，他才知道，原來，那孩子，叫做──褚冥漾。
「對。」很坦蕩地承認自己做的事，藥師寺夏碎收起所有不正經的語氣和表情，轉而嚴肅地面對他們的王。
現在開始，才是他突然找他的目的。
「之前無意間聽到歲提起褚的名字的時候，我覺得有些熟悉，但是突然想不到是在哪裡聽過，所以才私下去調查。」
冷靜地聽著夏碎當初動手調查的動機，冰炎一邊翻閱著手中詳盡的報告書。
雖然昨天他就已經知道他和夏碎兩人對「褚」這個名字感到有些熟悉，但沒有想到，對方的全名，比起單姓而言，還要更讓他感到耳熟。
但是他就是完全想不起來在那裡聽過這個名字。
而且，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如果「褚冥漾」這個名字讓他們兩人同樣感到異常熟悉，那麼，這個名字在以前一定出現過。
以前，伴隨著發生的事情，也絕對不單純。
「……但是在調查之後，我發現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藥師寺師夏碎環著手輕輕倚著有些溫熱的玻璃，狹長的眼眸淡淡地掃到冰炎手中的紙張。
在腦中回想一次已經記熟的資料內容，藥師寺夏碎睜開微微瞇起的眼，然後放下回著著手臂，伸出修長的食指隔空指著密密麻麻的文字資料，紫色的眼朣中有著淡淡的警戒，「褚的資料有些過分的乾淨。」
聽到夏碎的疑點，冰炎也察覺那一點的不對勁。
雖然不明顯，但是在情報收集上也稍有做些功課的夏碎依然發現到了。
「你有去問過奴勒麗嗎？」
看著手中的資料沉默許久，冰炎說出一個藥師寺夏碎所熟悉的名字。
輕輕搖著手中的資料，鮮豔的紅朣中折射的明亮光芒似乎已經知道對方即將說出口的答案。
但他還是選擇等待。
「有，但是她什麼也不知道。」
雖然大約知道夏碎會因為這件事而跑去找他剛才提到的人，不過對方給的答案卻讓他感到些微愕然。
「是嗎。」
看著手中的資料，冰炎沉默的表情讓夏碎看不出他到底想做什麼。
但是，他已經做到他該做的，接下來的部分，就不關他的事情了。
「反正，我只是要跟你說一下這件事而已。畢竟太過乾淨的資料總會讓人覺得不太正常。」看看時間，發現花的時間比預期的還要多上一些，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的藥師寺夏碎準備告別、回到工作崗位上，「反正今天晚上你就可以見到他。到時你就自己看，看他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畢竟資料和我們口中所敘述的不一定是完全正確的。」
走上前拍拍對方的肩膀，藥師寺夏碎沒有多做停留就離開冰炎的辦公室。
太過乾淨的資料、在謎街裡的複雜生活。
這樣相斥的一個人，身上彷若背著一個又一個的迷團。
等著讓人一一解開。
「……呵，褚冥漾。」
開始期待你的到來了。
充滿謎團的如水之人。
低沉的嗓音輕輕地喊出那短短的名字。
雖然短暫，但那名字早在此時，就已近刻進冰炎心中。
無法抹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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