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冰漾】很愛過 @ 幻夢星辰

褚冥漾的記憶一直停留在二十二歲那一年。
那一年，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摟著一個漂亮女孩站在他面前、輕輕又冷淡地開口。
他說。
──我們分手吧。

「漾漾，一起吃飯吧！」
中午時間，剛結束手邊工作的褚冥漾才將資料夾闔上放到桌子一旁的空位，身後突然出現一道清脆的女聲，出奇不意地讓他有些驚嚇。
愣了一下轉過椅子往後看，站在他椅子後方背著手笑咪咪的正是他剛進公司時認識的好友，米可蕥。好友金色的頭髮在燈光下耀眼地讓他一瞬間恍神。
「漾漾？」敏感地捕捉到褚冥漾眼底一閃而逝的情緒，米可蕥出聲。
「啊啊，抱歉，等我一下。」
回過神來，褚冥漾看到眼前的朋友眉目間皆是擔心的神情，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隨後加快手邊整理桌面的動作。
見褚冥漾不想多說，米可蕥也沒有追問，只是在心底打算等一下要把件事告訴其他人，讓他們找時間關心關心一下朋友。
收拾好東西後，褚冥漾拿著手機和錢包跟在米可蕥身後走去今天聚餐的地方。

褚冥漾，男，今年二十六歲，距離剛進這間公司已經過了四年。
四年前，當他剛從Atlantis大學畢業，就被校方推薦到這間和學校有著密切關係的公司。
在大學期間幾乎都是獨行俠的他在進了這間公司後瞬間擺脫這個黏了他四年的稱號，成為公司中最引人注目的其中一員。
會這樣幾乎都要歸功於他的前輩，或者可稱為學長的人：冰炎。
Atlantis企業在新人進到公司初期都會派一名前輩帶領，好熟悉內部的工作，以及快速熟悉這個大家庭。
而他，褚冥漾，在進公司的第一天，就看到一個紮著銀色馬尾、一邊瀏海是艷紅色的大帥哥站在門口一臉不耐煩地瞪著他。
會肯定對方在瞪自己是因為，他在發現對方凶惡眼神後的一個反應是先轉過頭往後往左右看。發現周圍沒有半個人，甚至連隻貓的影子都沒有，而對方的視線還是黏在自己身上。
於是，褚冥漾肯定對方在看著人是他。
深吸一口氣，他頂著龐大的壓力戰戰兢兢地走了過去。才想打招呼，對方就先開口。
「褚冥漾是嗎？我是冰炎，這一個月帶領你認識公司的前輩。」
這是冰炎和褚冥漾說的第一句話。
說完這句話，他就走進建築物往一樓電梯走去，而被丟下的後輩則急急忙忙地跟在身後。

冰炎第一眼看到褚冥漾覺得對方是的單蠢單蠢的人。
而褚冥漾對冰炎的第一印象是，好漂亮的人。
但脾氣好像很差。

雖然冰炎脾氣很差，但對於工作卻絲毫不馬虎，工作量也特別大。
剛開始的的一個禮拜，褚冥漾先是跟在冰炎身邊認識公司以及順便幫忙處理一些工作。在這過程中，他深刻體會到冰炎雖然很兇其實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雖然常常會對他動手動腳，但其實也教了他很多。
同時，褚冥漾也從幾個剛認識的朋友口中得知，其實冰炎只年長他一歲、和他同校，可算是他的學長。
那時候的他還瞪大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但當朋友推了推眼鏡，將自家兄長不久前給他的照片拿給褚冥漾看後，褚冥漾才相信。
照片中的冰炎和千冬歲的兄長以及一些公司的前輩們──或者也可稱為學長──一起站在大樹下穿著學士服合拍紀念照，背景正是褚冥漾大學時的科系大樓。
於是，從那一刻起，本來就覺得饒口的前輩稱呼自然而然地改為學長。
當然有察覺到褚冥漾對自己稱呼的改變，但冰炎沒有作任何表示，在指導對方的時候也沒有因為是學長學弟的關係而手下留情。
後來，又過了一段時間，褚冥漾才從幾位前輩口中得知為什麼剛進公司的他會受到那麼多人的關注。
原來不只是前輩出種的能力和外表。
原來是冰炎已經很久沒有帶新人認識公司。
往年董事們不管怎麼要求、下令他就是不接這項麻煩的工作，但這一次不知道吹了什麼風，在董事再度提起下，他乾脆地答應。
雖然很好奇，但褚冥漾沒有多問。

跟著米可雅來到公司附近的餐廳，因為人多的關係，他們直接包了一個包廂。
進到包廂內，褚冥漾看到所有人都已經到了，包括他出差多日的學長。
「快進來吧，就只剩你們了。」
笑著招呼米可雅和褚冥樣趕緊入座，和冰炎一起出差、看起來剛回來的藥師寺夏碎將菜單遞給他們讓他們加點。
但因為桌上的菜已經夠吃，褚冥漾便拒絕，米可蕥也擺擺手。
聊著一些瑣事、分享著出差時遇到的一些事情，午餐時間很快就過去。
填飽肚子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回公司。
和冰炎並肩走在隊伍最後面，褚冥漾有些不自在地往旁邊小小跨了一步，但又被拉了回來。
「白癡，小心被車撞。」沒好氣地提醒，冰炎和褚冥漾換了位置。
而褚冥漾在回神過後輕輕地道歉。
側眼看一旁學弟低著頭與自己保持一段不明顯的距離，冰炎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發生的一件事。
那一年、在出差前，冰炎和褚冥漾告白，但沒有被接受。
冰炎記得很清楚，那時候褚冥漾先是瞪大了眼面露驚愕，然後一臉慌張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但這些都掩蓋不了他眼底最真實的情緒：恐懼。
冰炎不明白褚冥漾為什麼要感到恐懼。雖然覺得這個反應有些奇怪，但他看自家小學弟的樣子也沒有多作追問，只是拍拍他的腦袋就轉身離開。
而後他去找了雪野千冬歲。
憑著家族的力量，雪野千冬歲挖到了一些有關褚冥漾以前的事情，將那些資料彙整好，千冬歲在一周後的下午將一疊約三公分厚的文件交到冰炎手中。
按著微微發疼的太陽穴，冰炎在讀完密密麻麻的文字後終於明白褚冥漾當時為什麼會有恐懼的反應。
他在大學最後一年被他的男友給甩了。
閉上眼，冰炎吐出一口氣。
如果只是單純分手就算了。
重點是，褚冥漾和把他甩了的那個人是鄰居，從小就兩人就玩在一起，且對方還對他非常照顧，是堪比親人重要的人。
雖然用心經營領人之間的關係，但僅維持四年斷了。
睜開眼，冰炎將那疊文件放到抽屜最底層。
除此之外，千冬歲給的資料中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睜開眼，褚冥漾看著天花板，隱隱覺得這不是自己的房間。
起身一看，房間內的東西少的可憐，除了生活基本的必需品就沒有多餘的東西，很明顯不是自己的生活空間。
那，這是哪裡？
正當他感到疑惑的時候，房間的門被打開，進來的是一個有著一頭燦銀色馬尾的男人。
「你醒了啊。」對方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將一杯溫開水塞到他水中，「昨天聚餐你喝了酒就睡了，因為時間不早你父母應該都休息了所以我先帶你回來。先喝一點溫水，等一下用醒酒湯給你再送你回去。」
愣愣地聽著對方解釋，褚冥漾腦中一片空白。看著眼前的人他只覺得對方非常帥氣，不過那個頭髮的顏色是怎麼弄的？
「褚？」發現褚冥漾有些恍神，冰炎皺起眉。
查覺到自己的失神褚冥漾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他抓了抓臉，有些遲疑地開口。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誰？」

褚冥漾是一位時間錯位症患者。
這種病的患者記憶和一般人不一樣，是非連貫的、跳躍在生命中的各個時期。時間倒退期間的記憶都將被凍存，直至前進到那個時間點後才會復原。
和一般患者不太一樣，褚冥樣記憶倒退的時間不一定，短則幾天，長則幾年不定。
但不管倒退多長的時間，他的時間點一直都是從二十二歲、和前男友分手那刻開始運轉。

「今天幾號？」沒有立刻回答褚冥漾的問題，冰炎看著褚冥漾清澈的眼睛反問。
而褚冥漾回答的是四年前的日期。
雖然從千冬歲那裡知道褚冥漾有這樣的病症，但真正接觸到還是讓他很難接受。
閉上眼，冰炎調整自己的呼吸。
這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沒關係。
「我是冰炎，是你的學長。」
像之前很多次一樣，冰炎用言語將褚冥漾凍存的這四年告訴了對方。
雖然不是很相信，但已經忘記一切的他又怎麼來質疑？
於是在喝完醒酒湯、被冰炎送回家後，褚冥漾從自己房間裡翻出一本日記簿。
因為自己的病症目前還沒藥醫，所以褚冥樣養成了每天寫日記的習慣，盡可能將事情細碎的記錄下來，好讓自己遺忘時可以明白在這段時間中自己做了什麼事。
坐在床上從第一頁開始翻閱，褚冥漾在這個房間內花了一整個早上的時間。

當星期一到來，褚冥漾和往常一樣的時間到達公司、打卡。
和平常一樣重複著一成不變的工作，然後在午餐時間和朋友出去吃飯。
看著周圍友人臉上的笑容，褚冥漾像被感染般，輕輕勾起淺淺的笑容。
在回程路上，他像往常一樣，和冰炎一起走在隊伍最尾端、聽著眾人的談話。
在等紅燈讀秒時，褚冥漾看向一旁的冰炎，「學長，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看著他清澈的眼睛，冰炎點點頭，和其他人說一聲後就和褚冥漾到一旁的咖啡廳。
點了簡單的飲料後，他們安靜地坐在桌子兩側，誰也沒有先開口。
這幾個禮拜，冰炎接了許多工作忙著出差，而在這時間中褚冥漾也想了很多。
他的日記中寫滿每一次失去記憶前後的事情。
就他自己所寫，冰炎接觸失去記憶的自己已經有三次了。每一次的開始都是他自己想要去挽回前一段感情。
明明知道無望卻還是想去做，爭的是什麼現在的他已經不知道了。
不過，在現在、第四次失憶後，他沒有一股腦地沉靜在感情破碎的痛苦是不是代表他其實已經放下了？
看著被服務生端上來的咖啡，褚冥漾慢慢地將視線移到對面的冰炎臉上。
「學長，曾經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褚冥漾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跟冰炎說這個。
也許是在每一次失憶後，對方總是阻止他做蠢事。
又也許這是他腦袋忘記，但身體卻記得的事情。
但不管怎麼樣，他現在只想要說，彷彿只要說出口，他的時間就可以開始轉動。
「曾經，我很愛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