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頂著濃墨的夜色,雪野千冬歲緊緊地護住懷中已不再哭泣但依舊微微顫抖的人兒快步穿梭在各個黑暗的巷弄之中。
熟練地躲避隨著夜幕降臨而逐漸增加的人群,雪野千冬歲在雪野家的專屬護衛「影」的掩護下,順利地回到冰焰國國君的居住地。
「歲。」
看著親愛的弟弟微微低著頭從陰影中逐漸走出,在側門等待許久的藥師寺夏碎終於鬆了一口氣,但是再看到他懷中緊縮成一團的人兒之後,原先放鬆的心情又再度緊繃起來。
「怎麼回事?」
趕在藥師寺夏碎問話之前,同樣也在側門等待的冰炎有些疑惑的發問。
就他的猜想,千冬歲這一趟接人的任務是不會搞得回來的兩人氣氛如此不對。撇開那個不認識的孩子不說,冰炎是第一次看到千冬歲眼底明顯的冰冷和慌張。
聽到另外兩人的聲音,原本精神就很緊繃的褚冥漾更是狠狠地抖了一下。
看到褚冥漾明顯的害怕反應,兩人皆是一陣蹙眉,擔心疑惑的情緒明顯可見。
長及腰際的黑髮垂在半空中,蒼白的臉蛋一部分被覆蓋在散亂的黑髮下,另一部份則是埋在千冬歲的懷中,小小的白色拳頭緊緊地纏住擁抱者胸前的衣料。
眼尖地看到覆在那豔色大衣下的瘦小身軀上佈滿大大小小、各種已經凝固的傷口,冰炎等不及千冬歲對於他問題的回答,立即大步走向前,將他懷中的孩子搶了下來,抱在懷中。
「不要碰我!」
「不准碰漾漾!」
在離開彼此溫度的那一刻,兩人同時發出尖叫與警告。
兩雙接近冰炎的手皆是為了讓對方離開。低頭看著褚冥漾纖細的手臂大力地推著自己,冰炎紅眸一沉,騰出一隻手,快速地往對方後頸劈了下去。
只覺眼前一黑,褚冥漾張嘴還來不及發出聲音,就這樣暈了過去。
「漾漾!」
看到褚冥漾昏了過去,千冬歲立刻就想衝上前攻擊冰炎,但隨即就被夏碎拉住手臂,無法再靠近一步。
第一次看到情緒如此不穩定的弟弟,夏碎感到很驚愕。雖然他知道只要褚冥漾一出事,千冬歲都會失去冷靜,但是這次真的有些誇張,甚至對冰炎產生敵意。
沒有去計較雪野千冬歲方才的舉止,冰炎僅是淡淡地瞥了夏碎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但多年下來的默契已經讓夏碎讀懂對方想要表達的事情。
知道夏碎已然明白,冰炎眼神頓了頓,然後邁開腳步。
「先讓他接受治療。」
說完,也不等那兩兄弟有沒有跟上,冰炎立即往內部走去,來到皇宮後方的住處。
除了大部分大臣所住、位在最前頭的棘館之外,還有坐落在中間的白蔓和紫荊二館。那是專給皇族親信之人所住的,像是雪野千冬歲和藥師寺夏碎。
當初他們兩人住進來時,並不是住在現在的住所,而是位在最後面,只有皇族之人可以進入的場所,黑藤館。而當時不是讓他們住在紫荊或白蔓館只是當時的冰炎還有一些考量。
他們三人很有默契地對曾居住在黑藤館的那一段過去絕口不提,先不論國家百姓到時對冰炎的想法,一些朝中大臣更是會將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屆時,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大步走進位在最裡頭西式別院,冰炎將大門狠狠踹開,兩扇雕飾典雅的大門順著力道撞到牆壁上,突然的重擊聲並沒有驚擾到原先在別院大廳裡喝茶聊天的兩人。
他們兩人只是在聲響過去後,放下茶杯,帶著一貫溫和的表情看著大門的方向。
只不過背後的空氣似乎有些黑。
除了那有些飄渺的黑氣,那兩人身上的氣質有如天使與精靈。
原想要開口打聲招呼,但是他們兩人的注意力在看向冰炎的那一瞬,皆被他懷中那個小小的人兒給吸引過去。
「陛下……那位是?」
看到冰炎臉上冷峻的表情,大廳裡其中一位金髮綠眼、長相如精靈一般的男子有些小小的訝異,但他還是先關心那孩子。
「等一下再解釋。賽塔,麻煩你幫我叫堤爾過來。」
看了一眼發話者,冰炎淡淡地丟下這一句話後,便走上樓梯,將人帶往四樓、其中一間房間裡。
依舊粗魯地踹開房門,冰炎在格局相似的房中快速地走到臥室。
「那個孩子受了很嚴重的傷。」
突然的聲音沒有讓冰炎感到驚訝,他只是輕輕將褚冥漾放到柔軟的床鋪上,並幫他蓋好棉被。然後才看向門口,那雙手環胸、倚在門邊的人。
「安因。」
金髮藍眼、有如天使一般的男子走進室內,輕輕地替床上的褚冥漾整理散落的髮絲。
那是方才與賽塔在大廳喝茶的人。而他輕柔的動作彷彿床上的人是件珍寶一般。
撥掉髮絲,底下蒼白的臉龐和嘴角鮮紅的血跡讓冰炎和安因兩人紛紛皺起眉頭。
「這個孩子是在哪裡被撿到的?」
仔細地端詳褚冥漾過於蒼白的臉色,安因覺得,這張臉,他好像在哪裡見過。
「謎街,寒月樓。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所以會暫時住在這裡。」
簡單地交代褚冥漾的來歷之後,冰炎便不再開口了。
「寒月樓?那奴勒麗她……」
提到寒月樓,安因的一個想到的便是他們的另一位夥伴。因為在他們所有人之中,只有她是最了解寒月樓內部的事情。
「她最近出任務去了,不知道這件事。」
視線沒有從褚冥漾身上移開,冰炎在安因提問後便快速回答。兩人簡短的談話因為外頭逐漸接近的腳步聲停止。
先前被冰炎甩在後頭的雪野千冬歲和藥師寺夏碎兩人同時出現在房門口。在看到安因時,兩人皆是一愣,但又隨即恢復正常表情。
看到千冬歲一貫的表情,冰炎知道他已恢復冷靜。
其實,他對於剛剛千冬歲的舉止並沒有那麼在意。最多的,只是訝異。
「安因。」
向對方點頭示意,藥師寺夏碎快步走進房間。身旁的千冬歲也自動跟上。
只不過先前已經平復的心情在看到床上好友蒼白的臉色後,怒氣又湧了起來。
「夏碎,怎麼了?」
拍拍弟弟的肩膀稍作安撫,夏碎在接到安因疑惑的問句後,簡短地說出對方想要知道的事情。
「聽說是有人趁著寒月樓正在準備開店的時候偷溜進去。人現在在莉莉亞那邊,等莉莉亞問完話後,我和歲會再過去跟他『聊聊』。」
雖然語氣和平常一樣,只不過這次可以明顯地看到夏碎身後的空氣是濃濃的墨色。
看著躺在床上的孩子,藥師寺夏碎有些不捨。
明明只是一天不見,怎麼就發生這麼多事?
「潛進去的原因知道嗎?」
看同事的眼神,安因大概知道夏碎和褚冥漾有一定的認識,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認識就是了。
「還不知道。莉莉亞還沒把她問出來的事情告訴我們。」
大概知道莉莉亞會去質問對方什麼事情,藥師寺夏碎也不急著對那個傷害褚冥樣的人渣動手。
反正,人都被扣留住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慢慢來就可以。
「冰炎小親親,你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提著一個比一般還要大上一點醫藥箱進來的,是一個有著土著髮型的高大男子。
他爽朗的聲音稍稍地沖散了室內沉重的氣氛。
「幫他治療。」壓下瀕臨斷裂的理智線,冰炎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對這個老是可以輕易激怒他的人動手,手指往床上的人一指,「快一點。」
「好嘛好嘛。」明顯感受到冰炎的的不對勁,提爾也沒有繼續鬧下去。
提著醫藥箱歡樂地走進床邊,堤爾一看到床上那的蒼白的身影頓時間有些驚訝,「這不是漾漾小朋友嗎?他怎麼會在這裡?」
「你認識他?」
堤爾驚訝的語氣讓冰炎也感到訝異,他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人認識褚冥漾,除了藥師寺夏碎和雪野千冬歲。
「見過幾次。」放下手上的重大提包,堤爾熟練地開始進行診療,先前玩笑的表情已不復見,剩下是滿滿的嚴肅,「不過這次怎麼會傷的這麼重?」
「這次?」
疑惑地反問,跟在提爾身後進到房間的賽塔敏銳地抓住對方句子中的關鍵字。
知道在場除了某對兄弟檔以外,沒有人熟識褚冥漾,提爾簡略地提了一下褚冥漾之前所受的傷,越聽,眾人的臉色越差。
但是提爾沒有注意到。他只是在說完之後,將視線移到千冬歲身上,要對方回應他前一個問題。
堤爾的一個眼神,所有人的視線都移到從進到房間就默不作聲的雪野千冬歲身上。
「……」雖然很不想再回想一次,但是看在許多人都很擔心褚冥漾的樣子,雪野千冬歲輕輕地說出剛才所發生的事情。
以及他認識褚冥漾的經過。
「所以,你現在想要怎麼做呢,冰炎?」
完全沒有預料到夏碎竟然會要求自己來回答,冰炎有一剎那的愣住,但隨即又恢復成原先面癱的表情。
然後,緩緩地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看到他的表情,在場所有人大概都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了。
然後,全都,在同時,露出與他差不多的笑容。
「不要把人整得太慘啊。」堤爾好心地提醒。
「需要我幫忙嗎?」藥師寺夏碎露出完美的優雅微笑。
「這種人應該要好好再教育一番。」安因身邊的光芒好像更為燦爛了一些。
「沒有人可以對王族所在乎的人動手。」賽塔輕輕地勾起溫柔的笑容。
而雪野千冬歲沒有說話,他只是輕輕地推了下眼鏡。
鏡片的逆光讓他有種更難以捉摸的樣子。
不知何時,這個躺在床上的孩子已經住進所有人的心中。
那小小的一席之地,就讓對褚冥漾下手的那個人渣有著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慘痛回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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