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夢星辰

09

坐在涼亭內享用安因和賽塔準備的小點心，褚冥漾愉悅地享受著這難得的悠閒時光。
平常時間大多都是雪野千冬歲、米可蕥和萊恩‧史凱爾陪在他的身旁，但是今天他們三人都有事、無法陪他，原本打算窩在房間安靜地度過無聊的一天的褚冥漾在不久前接受了賽塔和安因的臨時邀約，一同來到風之白園享受寧靜舒適的點心時光。
「漾漾，你身上的傷都好了嗎？」
看著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已經在所有人努力之下逐漸恢復紅潤的褚冥漾，安因在遞給對方一杯飄散著甜膩香氣的飲料的同時，有些擔憂地發問。
「嗯，全都已經好了。」
昨天換藥的時候，褚冥漾意外地發現原先身上殘留的那些粉紅色疤痕已經完全消失，身上的膚色依舊，沒有深淺的差別，彷彿他從來沒有受過傷一樣。
這讓他再次見識到冰焰國國王專屬醫療部的厲害。
「那漾漾這幾天待在這裡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雖然這個問題現在問已經有些晚，畢竟褚冥漾來到這裡已經過了一個月多的時間，剛開始的不適應到了現在應該都已經習慣了才對。
「沒有。」雖然對於賽塔的時間觀念有一些小小的無言，但是褚冥漾還是笑著回答對方，「這裡很舒服，而且也很漂亮。」
看著周圍美麗的景色，褚冥漾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墨色的眼瞳中閃爍的點點星輝，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陰柔，卻也更加脆弱。
「如果漾漾喜歡這裡的話，可以永遠住下來啊。相信冰炎和其他人一定也很樂意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賽塔要特地提到那偉大的王，但是褚冥漾只是單純地笑了笑，沒有回答任何一個字。
看到褚冥漾試圖蒙混過去這個問題，安因和賽塔雖然不清楚原因，但是他們兩人都沒有明說，或繼續這話題，只是看著墨色的少年安靜地品嘗他最喜愛的茶點。
突然，兩人皆察覺到距離不遠的轉角陰暗處出現一個氣息。
那如火焰又如寒冰的相斥氣息對他們兩人來說十分熟悉。
畢竟，他們其中一人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而另一位，則是在對方有主觀想法時，就伴在對方身邊，輔佐年幼的他。
兩人抿嘴，相視一笑。
他們兩人知道，這個範圍，那個躲在陰影處關心黑髮男孩的人是可以聽到他們三人的對話。
他們所有人已經看不下去褚冥漾和冰炎的相處模式，也許是帝王太過孤單、也許是孩子偽裝堅強，他們所有人都希望能夠讓他們兩人獲得幸福。
他們兩人就像缺角的圓，合在一起，才是完整。
「漾漾。」
露出有些燦爛的笑容，賽塔笑著看向一臉幸福的褚冥漾。
「嗯？」
把口中的食物嚼碎後吞下去，褚冥漾看著那莫名閃亮的笑容，心中不知為何如然湧出絲絲寒意。
一定衣服穿得有點少。嗯，一定是的。
下意識地撇清造成心中寒意的始作俑者是他面前有著一頭美麗金髮、長的像精靈的人，褚冥漾嘴邊的笑容有些牽強。
為了驅逐突然湧起的寒意，褚冥漾拿起桌上微微氳熱的飲料小啜一口。
「你對冰炎有什麼想法？」
「噗、咳、咳咳。」
因為對方的問題一時之間被茶水梗住的褚冥漾難受地咳了起來。原先蒼白的面容也因為這個胸腔劇烈運動而逐漸湧上潮紅。
拍打著褚冥漾的背部，賽塔完全沒有預料到，褚冥漾的反應居然會這麼強烈。就連坐在一旁等待答案的安因也有些嚇到。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等到褚冥漾的呼吸終於順暢了一點，賽塔才停下拍打的動作。
有些愧疚地道歉，碧綠色的眼睛承載著滿滿的真誠，褚冥漾只是啞著聲音說沒關係之後，便喝著對方遞來的飲料潤潤乾澀的喉嚨。
「拜託下一次不要在我喝東西的時候問這種勁爆的問題。」有些無奈地嘟囔著。褚冥漾看到兩人都一臉歉疚的樣子，只是抿抿嘴沒有再做抱怨，然後思考對方剛才丟給他的問題，「冰炎他嗎？我覺得他是一個好人。」
「怎麼說？」
雖然褚冥漾的回答並不是安因和賽塔想要的答案，但是他們還是希望能從男孩口中知道對方到底是怎麼看待他們從小到大看大的王。
「一般來說，沒有一個人會平白無故地收留一個從謎街裡面出來的人。即使那個人全身是傷，即使認識那個受傷的人是他所信任的人。」
輕輕地隱去嘴角的苦澀，褚冥漾的聲音中透露出輕快的語氣，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聽者感到淡淡的憂傷。
「漾漾……」
「怎麼這副表情啊。」看到安因與賽塔一臉不捨的樣子，褚冥漾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想笑，「好像我欺負你們一樣。」
而遠處藏身起來的影子早在褚冥漾劇烈咳嗽的時候便已經離開。
只是身為被暗暗保護的一方卻一點都沒知覺，反而是他旁邊的那兩個人在察覺對方的離去後，心中悄悄地湧現出一股可惜的看好戲心情。
不過他們也知道，為何冰炎會選擇在那時離開。
因為他害怕從褚冥漾口中說出的答案。
因為他還不夠勇敢，還沒有勇氣去正視這些事物。
「安因、賽塔。」
正當褚冥漾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總是一臉從容的藥師寺夏碎走近涼亭。
「夏碎，怎麼了嗎？」
看著走到褚冥漾身旁的紫色青年，安因和賽塔皆是一臉訝異。
因為平常沒事的話，夏碎是不會特地來找他們。
但如果是替某人傳話的話又是另當別論。
「冰炎有事找你們。」說出安因和賽塔心中所想的事情，藥師寺夏碎轉過頭看著一旁有些狀況外的褚冥漾，輕聲地道歉，「抱歉了，褚。」
「沒關係啦，你們去忙吧。」擺擺手示意自己的不在意，褚冥漾看另外三人眼中擔心又歉疚的神色，不禁揚起笑容、脫口說出保證的話，「我昨天的書才看到一半，回去之後我不會亂跑的。」
「是嗎。那你自己一個人要小心。」
有些擔心地摸了摸褚冥漾的腦袋，藥師寺夏碎在叮嚀褚冥漾一些瑣碎的事情之後便帶著冰炎要找的人離開。
看著已經走遠的人影，褚冥漾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後簡單地將涼亭中的茶具整理好之後，便朝著反方向離去。
其實他都知道，在這裡的所有人都很照顧他，也很擔心他。
就算這裡是皇室的地盤，還是有很多和皇室處於對立的人存在。雖然這些人對冰炎等人不會造成任何威脅，但是對褚冥漾來說卻不一定。
所以他們能做的，只有讓褚冥漾的活動範圍不要遠離黑藤館，以及時時陪伴在褚冥漾身邊。
雖然對於他們關心的舉動覺得很感動，但是長年待在謎街那種地方，說要在短時間之內將一向緊鎖的心防打開，實在是有些困難。
而他同時也知道，剛才安因和賽塔問的問題，他們真正所希望聽到的答案。
但是他不能說，因為啊……
因為啊……
那是不被允許的。
揚起淡淡的苦澀笑容，褚冥漾推開了黑籐館的大門，腳步沒有停下地走到四樓的小型書室。
那裡有著許多冰炎為他準備的書。
當初因為待在房間太無聊，冰炎房中的書大多他又看不懂，所以為了他，冰炎特地請安因和賽塔去找一些簡單的書籍過來。
只是他們眼中的簡單對褚冥漾來說可就不一定了。
不過想起冰炎房中的書，褚冥漾還是比較喜歡選擇書室裡的，畢竟挫折感不會那麼大。
從架子上找到昨天看到一半的書籍，褚冥漾拿著約有四指寬的磚塊書窩到一旁的沙發裡，享受靜靜的午後時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