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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點多,寧靜的咖啡館,已經接近打烊時間。
高掛在天花板的柔和鵝黃色燈光充斥整個空間。輕輕的、軟軟的氣氛讓人不自覺放下忙碌一整天的緊繃心情,沉浸在這溫暖的色系中。
來店的客人陸續離開,不久,店裡只剩一抹纖細的人影。
似乎沒有察覺時間的流逝,那人單手支著頭,另一手拿著攪拌棒不斷輕攪著已經冷卻的飲料,無焦距的目光停留在絲毫沒有動過的精巧蛋糕上頭。
即便店家已經開始著手整理環境,坐在靠窗位置的他絲毫沒有想要離去的念頭,依舊沉默地保持著從傍晚六點半到現在的姿勢。
驀然,攪拌的動作停下。他像是感應到什麼,半機械地將視線從桌面上的蛋糕移開,靜靜看著窗外的雨景。
豆大的雨滴打到玻璃上、緩緩滑落,在潔淨的玻璃面上留下一條條透明的痕跡。
那雨幕,就像他此時的世界。那水痕,就像他面下此刻的情緒。
囂鬧卻又寂靜,模糊卻又清晰。
外頭身披夜幕的路人撐著傘,匆忙地趕路,絲毫不在意雨滴打在衣服上形成斑斑水漬。
窗外的景色在大雨的洗滌下彷彿隔著一層薄紗,如夢似幻。
就如同他與他之間的關係。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與他之間的距離被悄悄地拉開?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與他的關係不再像以前一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與他已經沒有再作多餘的接觸?
緩緩地,在他還未發現的時候,一切就這樣慢慢地發生。
他不知道,也不想再去探究。
他已經倦了、累了,對於這種單方面的付出。
也許對那人來說,這只是一場心血來潮的遊戲,但卻不知道,身為當事者之一的他並不是這樣看待,而是很認真地在經營。
用盡心力地在經營著。
然,太多太多次無意的傷害,已經讓他感到疲憊、無法再堅持下去。
即便,他已經知道、也很清楚,對方對於彼此間的關係已經從遊戲退化成可有可無的狀態,他還是緊抓著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彷彿這麼做,刻在心上的傷口就會癒合。
但,如今,一場再平常不過的傾盆大雨卻將他最後殘存薄弱的希望之火給徹底澆熄。
──到此為止吧,不要再勉強了。
這樣無謂的堅持對雙方都沒有好處,只會讓彼此間的關係更加破裂。
──這樣就好了,停止吧。
不該繼續的樂章就由他來劃下休止符,不用再勉強彼此了。
──夠了,就這樣,讓所有一切都很自然地結束吧。
如果這樣的決定能讓他抓住屬於他真正的幸福,那麼,就由他親手斬斷這段藕斷絲連的破碎關係。
心已經麻痺,所以,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他不斷催眠自己,不要再去在意了。
但,濃烈的窒息感,仍將他緊緊包圍、重重地壓迫著。
眨了眨眼睛,讓翻騰的心情平靜下來,他站起身,走到櫃檯付了錢,在店長的恭送下離開。
明明很清楚對方不會出現,他還是固執地守著,直到咖啡廳打烊。
緊握在手中的手機自始至終都沒有響起,安靜無聲地,彷彿是在嘲笑他無意義的堅持。
扯出一抹笑,沒有猶豫地踏進滂沱雨幕中。
任憑大雨打在身上,他的腳步依舊,不疾不徐地拐進一旁無人的陰暗巷弄中。
丟下傳送陣,熟悉的白色光芒亮起又消失後,他從另一條巷弄走出來,在路口的,是一間高級飯店。
隨手施個法術,讓身上多餘的水分蒸乾,他緩緩走進飯店大廳。
服務人員迎上同時自然地示出黑卡,飯店高層沒有幾分鐘就出現在他面前,領著他來到一間總統套房。
打發走對方,他將自己丟到柔軟的白色大床上,無神的雙瞳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
不想回到熟悉的黑館。因為他很清楚,那雙溫柔的眼不會再停留在他身上。
那個曾經充滿回憶的地方,現在只剩片片碎裂的玻璃,以及滿地鮮血。
每走一步,就會鮮血淋漓。
現在的他,已經無力,也不想再去接近了。
戶外,雨依舊在下。
今夜,再度無眠。
所有無謂的堅持,就由他來做個結束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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