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夢星辰

04

睜開眼，周圍有些刺眼的光線讓他瞇起眼。
等適應後，虞因再度睜開眼，他看到坐在一旁的是一臉擔憂的少荻聿和不知為何出現在這裡的校園擺平者。
「......一太？你怎麼會在這裡？」
「剛好經過。」幫助少荻聿將虞因扶起來，擺平者露出一貫的微笑。
坐起身後，虞因按住隱隱作痛的腦袋，神經一抽一抽的很不舒服。他對於醒來前的事情很模糊，只記得最後周圍的水聲。
還有在夢中、那下雨的聲音。
「我怎麼了？」示意兩人可以鬆手、他可以自己坐起後，虞因開口詢問。
對於他的問題，一太沒有開口，一旁的少荻聿則拿出手機快速地打了一小段文字並將螢幕轉給大學生看。
讀完少荻聿略微詳細的文字敘述，虞因大概知道之後發生什麼事了。
在他被拖下去後，敏銳察覺自家兄長反應有些奇怪而跟在後方的少荻聿被狠狠嚇了一跳，但隨即冷靜地尋找周圍有沒有長樹枝可以把對方打撈起來。
不過就在他找尋的時候，遠處的大人覺得他們去太久有些不太對，便派了虞夏和嚴司過來關心一下。恰好趕到的兩人在看到眼前有些慌亂的場景微微愣住，但很快就回過神，見水沒有很深，虞夏立即下水把已經昏迷的虞因打撈上岸、丟進帳篷。
雖然他濕漉漉還昏迷地回來讓其他大人有些愣住，不過稍微想一下也就大約猜到原因，雖然人表面上看起來沒有受傷，不過擔心會發生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大人們也先將活動打消。
至於擺平者怎麼會出現，據一太自己說，是他經過時突然覺得要來就過來了。
很有他的風格。虞因這樣想著。
讓少荻聿去和大人們打招呼，自己則坐著舒展有些僵硬的筋骨，虞因見擺平者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有些放空，這畫面讓他覺得有些新鮮，沒多久，虞家家長雙雙進帳棚，一太則是先退了出來。
一出帳篷就見看到附近站著不算熟的大人，在和他們一一打招呼後，一太便走到稍遠處欣賞風景，不過實際上他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是在想什麼。沒多久，虞佟虞夏走了出來，和他點點頭後他們兩個便先去張以哲那裡借廚房。
小孩突然這樣大人們也不可能繼續活動，所以他們在虞夏把虞因打撈起來後便將烤肉用具收起，然後由虞家兩位家長去和張以哲商量借廚房一事。
再度走進帳篷，虞因的臉色已經比剛才好一些，坐在特意空出來的地方，一太在大學生開口前先打斷對方，「不是叫你不要接近河流嗎？」
「那是......」
對於擺平者有些無奈的話，虞因不知該怎麼回答。
總不能叫他說：是我家老子叫我去的。
似乎了解虞因的想法，一太笑了笑，對此沒有多做回應，然後在對方開口前把自己背包裡的東西拿了出來。
「如果我沒猜錯，你現在應該是想要這個吧。」
在筆電上打開一個網站，並點開裡頭的某個頁面，一太將螢幕轉向虞家兄弟，在大學生驚愕的目光中一太知道他猜對了。
「你......」
「出門前覺得會用到所以就帶上了。然後我覺得你應該先看，這樣才有時間繼續享受假期。」
聽到一太的話，虞因搔搔臉，接過電腦後直接在上頭營區相簿裡點開他要的部分，像之前一樣從上頭滑到最下面，不過這一次他沒有一一點開，而是大略看過。當滾軸滑到最下方、看到相簿頁數時，他整個人都冷了起來。
之前看的時候只有三頁，現在卻有六頁，整整多了一倍。
抬起頭，虞因發現少荻聿因為這不科學的事情微微皺起眉。
將注意力拉回來，虞因稍微看了一下，前面三頁的內容還是跟上次看到的一樣非常正常，隨後點開從未看過的第四頁，裡面的照片和前面的沒有什麼不同、也沒有多出什麼奇怪的東西，但不過多了一個人。
「這應該是更之前的照片。」湊過來的一太指著相片中多出來的女生這樣說。
「嗯。」認出那女孩，是在他在來這裡後一直夢到的那個，虞因心情有些複雜。
繼續點開其他相片，內容都差不多，都是六個人玩得很開心的樣子，但虞因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一太，你在學校見過這些人嗎？」將電腦還給對方，虞因突然開口詢問。
其實虞因也沒有抱多大希望，而一太搖頭的動作也證實了他的猜測。才正想找其他辦法，就聽到擺平者突然補了一句，「不過阿方好像認識，之前看過他們有接觸。」
「耶？」突然的進展讓虞因發出一個頗蠢的音節。
「他這幾天好像和他們有約，如果沒記錯的話好像也是在這附近。」稍微回憶一下，一太這樣說道，「要幫你打給他嗎？」
「可以嗎？」雖然很需要，但虞因總覺得這樣好像哪裡怪怪的。
打斷別人假期不說，請他把朋友帶來還問一些有些突兀的問題怎麼看都不太對。
「沒有問題。」
得到答覆，雖然覺得這進展有些快，但他還是趕緊點頭。
見對方有些著急的表情，一太當著虞因和少荻聿的面拿出手機。雖然是當著他們的面撥打電話，但擺平者顯然沒有打算他們面前談話，在電話撥通後，他就拿著手機走出帳篷。
聽著外頭斷斷續續的說話聲，虞因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回想起剛剛看到的那些照片，心底的怪異感還是沒有消散反而越重。
「阿因，阿方說他們就在附近可以過來，你要和他們見見嗎？」
正當虞因還在思考時，一太掀起帳篷詢問。
「啊，好，麻煩了。」將自己從思緒裡拔出來，虞因頓了一下。收到回答，擺平者放下帳篷，又到外面繼續通話。
「剛才的照片，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看著自家弟弟，虞因突然開口，少荻聿用眼神示意他繼續，但他卻閉口不言。
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那感覺是由何而來的要怎麼說？
虞因深刻體會到放假後腦袋也跟著自動關機的感覺，突然需要動腦就覺得很費力。但無奈這種事情是不能放一邊，人家都找上門來了，不處理可能會更糟。
「阿方說他們再一小時左右就會到了，現在有什麼想法嗎？」回到帳篷，一太詢問。
看著擺平者的笑容，虞因原先空白的腦袋突然運轉起來、他知道該做什麼了。

◎

跟著虞因來到河邊，周圍的草木沒有因為誰的溺水就移位，就連稍遠處的石頭也還是一樣顯目。不過來到這裡的三人明顯察覺氣氛似乎不太一樣，尤其是少荻聿，他加快腳步抓住虞因的襯衫衣擺、眼神略為慌張地看著周圍。
拍拍弟弟的手，虞因稍做安撫。雖然他看不到，但卻可以感覺到周圍空氣有些不尋常的冷，「這裡應該會有東西，如果我沒猜錯。」
看著周圍翠綠的優美景色，虞因深吸一口氣。
照他以前的經驗，附近應該有對方留下的東西，雖然知道貿然過來很危險，但現在虞因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抹了一把臉，他閉上眼。
他沒告訴在場另外兩個人，從他睜開眼的時候，他就察覺到水裡的那東西跟了上來。雖然只有在出帳篷的那一剎那看到模糊的影子，但虞因能從周圍的空氣知道它的情緒。
例如方才看照片時，空氣中突然充斥一種憤怒、悲傷、痛苦、被背叛等情感。濃烈的負面情緒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這也是他第一次清楚知道，那種接近絕望的感覺。
在經過虞因的比劃，他們大概知道該找的範圍有多大，規劃好地方後，他們兩人分頭找。
看著他們慢慢走遠、確定他們沒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後，虞因轉過頭，就看到那個只會在這時候出現的濕漉漉模糊影子，「東西在哪裡？」
難得出來玩不僅被跟上還被拖下水，饒是他心情也是不好的。
有些不耐地看著對方，正當虞因打算問第二次，就見它緩緩地舉起手，水珠隨著簡單的動作滴落，節骨分明的手指輕輕地指著遠方。
順著它指的方向看去，虞因有些無奈。
那是他被拖下水的地方。
「確定是在那裡嗎？」轉過頭，虞因問。
但那東西卻只是將手緩緩放下，站在遠處不動。虞因本來還想等它有所反應，但之後它卻選擇直接消失，見它非常不配合的樣子，他突然覺得問問題的自己有些蠢。
抬起腳，他往少荻聿的方向走去。
少荻聿被劃分到的位置有點接近虞因落水的地點，這也是他們覺得東西出現機率最高的地方，不過因為不清楚具體的東西是什麼所以他和後方的一太一樣一步一步慢慢找。
不過有豐富經驗的虞因在經過那影子的指點後不但知道方向，還知道東西大概是在哪裡，只差具體的物體是什麼不清楚而已，所以他腳步沒有停頓、直接往石頭的方向走去。
也許是因為河水的侵蝕，大石底下凹了一個洞，裡面雖然沒有明顯積水，但卻長滿了雜草，不管是近是遠都不容易被發現，是個很好藏東西的地方，如果不是刻意要找東西根本就不會發現。
抱持僥倖的心理，虞因沒有立刻去翻那個洞穴，反而蹲在有段距離的河邊看著水中清澈的倒影，想在水裡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剛好卡在石縫中，但結果卻讓他失望了。
最後他還是得去面對他最不想碰的石頭。
嘆了口氣，虞因和走來的少荻聿拿了手套，雙手皆帶上後，他蹲下身將洞穴裡的雜草撥開、翻找，原本以為不深的洞卻快凹到石頭中央。雖然有些訝異，但虞因的動作沒有停止。
當他撥到最深處時，一堆小蠅蟲朝他直撲而來，才剛狼狽地避開，一股惡臭就直撲鼻。
沒有繼續動作，虞因知道他找到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