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與聿】妒 08 @ 幻夢星辰

「為什麼要在半夜來這邊挖地？」
將人帶至小木屋，虞佟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對方面前，虞夏則面無表情地打開錄音筆。
突然被挖起來的張以哲看著這等陣仗雖然有些好奇，但看虞佟等人一副工作中的樣子他也只好和虞因及少荻聿一同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情況。
「下午過去翻地的也是你嗎？」
看著眼前一票警員，鄭俊傑突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是啊，怎麼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虞佟微微皺起眉。
「只是有東西掉在那裡不行嗎？現在警察都這麼無聊是不是？連找東西都要管。」露出誇張的表情，鄭俊傑不屑地回答。
「老大！挖出來了！」
正當一旁的虞夏打算揍人時，原本待在現場的阿柳突然跑進來，氣喘吁吁地大喊。
「結果？」
「經過指認後確定是孫芸珊沒錯。」
在屍體挖出來的時候，阿柳便叫其他警員將蘇雅婷等人帶來指認，讓他們確定是失蹤一陣子的朋友後，他便立刻衝過來報告。但一進門他就感覺氣氛不太對，尤其是他家老大表情超級陰沉。
「這就是你掉的東西嗎？」看著鄭俊傑陡然蒼白的表情，虞佟輕輕地問。
天微微亮了。

◎

派人留下看住鄭俊傑後，虞佟虞夏以及黎子泓阿柳快速趕回現場。一旁無所事事的虞因和少荻聿也默不作聲地跟了上去。
趕到現場，洞旁邊的帳篷已經被撤走，被臨時派來的警員忙碌地來回走動、蒐證。
轉過頭，虞因看到嚴司和玖深蹲在屍體旁邊不知道在討論什麼，比手畫腳的，看到他們走來，兩個同時起身，一個繼續到一旁拍照蒐證一個則向他們走過來。
「孫芸珊同樣也被打爆腦袋。」指著後腦杓嚴司說，「初步推測是重擊後才被綁住、丟進坑裡埋起來，雖然土裡的血跡反應比較大，不過窒息致死的可能姓還是比較高。指甲縫裡還有一些皮屑，應該是和兇手爭執時留下的，化驗出來應該就可以確定兇手了。」
接下來就是警察的事了。
確定事情告一段落後，虞因覺得疲憊瞬間湧上，跟他家大人說一聲後，他和少荻聿兩人跑去張以哲的木屋借地方睡一下。
才剛結束筆錄的張以哲在聽到他們的需求後指了指二頭的客房，讓他們有舒適的床鋪可以好好休息。剛躺上床，濃濃的倦意便襲捲而來，眼皮沉重地睜不開，一旁的少荻聿似乎說了些什麼，但他已經聽不清楚了。

◎

身體像是躺在水面上輕輕擺盪，周圍只有水滴落到水面上的聲音。
滴、答。
意識朦朧中，虞因聽到周圍有人在交談，雖然沒有很吵但也算干擾，他撐起沉重的眼皮，發現自己身在空無一人的廊道。
在這裡他看不到任何人影，只聽得見越來越清楚的聲音，尋著人聲過去，他看到轉角處有一男一女正在交談，即便不想去聽別人的談話內容，但身體就像是有自我意識般不受控制。
「......所以妳到時候就把那個地方介紹給他們、想辦法讓他們也在同一天也到營區。」
「那靜瑜那邊呢？」
「她那邊我會處理，她對我百依百順所以很好搞定。」
閉上眼甩甩頭、甩掉腦袋的昏脹感，虞因花了一些時間讓當機的腦袋理解兩人的交談內容，想明白後，一股涼意爬上背脊。
雖然知道這是夢裡、是過去，但他還是想上前阻止，但才剛邁開腳步，眼前的景象又不同了。
這一次是在那個河邊。
不過一旁堆積了一些廢鐵，和被丟棄的器具，看起來正在翻修。
晚風吹得很舒服，但卻把爭吵聲也吹了過來。
「為什麼妳什麼都要搶！成績、朋友，所有的一切！妳到底要怎麼樣才會放手！」
「放開我！瘋女人！」
「還給我！全部還給我！那些是我的！我的！」
「叫妳放手聽到沒！」
順著爭吵聲的方向看去，是兩個女生在河邊拉扯。
「還給我！把那些東西全部還給我！」
吳靜瑜哭啞著聲音大喊，聲音中濃濃的悲傷和壓抑讓虞因有些難受，他似乎能從她晶亮的眼中看到那些令人窒息的過去。但面對如此失控的人，孫芸珊只是奮力將對方推開，然後一巴掌搧了上去。
「賤女人！那些東西都是我的！我的！沒有能力拿回來就閉嘴，不要在這裡哭叫。」
似乎被那一巴掌嚇到，吳靜瑜停止了哭聲、眼眶中的水珠顆顆落下。
被打偏的臉迅速紅腫起來。
晶瑩的淚珠劃過臉頰、從下巴滴落，溫柔的土壤包容龐大的悲傷。
她轉過頭，看孫芸珊一臉厭惡、不屑的表情，才想說些什麼，後腦突然遭到重擊。劇烈的疼痛讓她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眼前只剩一片空白。
她感覺自己直挺挺地倒在地面，無力的身體浸泡在緩緩流出的溫熱液體中，濃濃的鐵鏽味充斥在鼻尖，無法消散。好不容易灰白散去、眼前逐漸出現模糊的色塊，她轉動眼珠看到手持鐵棍的人站在她面前。
「為什麼？」她聽見自己嘶啞著問。
「因為妳太煩了。」鄭俊傑面無表情地回答。
那一刻，吳靜瑜的瞬間世界安靜下來。
其實她都知道，在他們交往一個月後，自己的男朋友和孫芸珊就有過於親密的互動，雖然他們隱藏得很好，但卻被她無意間撞見。
那時候縮在牆角不敢出聲的她以為只要更努力，他就會回頭。卻沒有想到結果還是一樣。
雖然聽過很多關於鄭俊傑的傳聞，不過認識久了、相處一段時間後，她發現實際上的他跟那些謠言完全相反，所以被感情蒙蔽雙眼的她將自己的心交了出去，沒想到結果卻是那人一臉不屑地將它摔在地上。
曾經在感情世界裡受過一次傷，然後在還未癒合的情況下再被撕裂。
現在、明白後，她只覺得寒冷刺骨。
她突然很累很累，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好好睡一覺。
在最後的最後，她只想笑自己的蠢和妒。
為什麼要愚蠢地如此相信一個人？
人雖然是孤獨的生物，但也並非得依附一個人才活得下去。
雖然世界不會因為誰的離開而停止運轉，但人卻會因為自己錯誤的選擇而付出代價。
意識逐漸朦朧，她突然想起自己對孫芸珊的這種忌妒和不滿。
忌妒她的外表比自己出色、忌妒她的交友手腕比自己高，更甚是忌妒她能輕易地引開鄭俊傑的目光。現在想起來只覺得好笑。
如果當初乾脆放手現在會不會有另一個結局？
誰知道呢。
眼睜睜地看著吳靜瑜斷氣，虞因清楚地聽見死前她心裡的想法。
眼前的畫面又驟然改變。
這次是在紮營地。
他看到孫芸珊和鄭俊傑在爭執。
「妳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這不是我該問你的嗎？你給我馬上跟那個女生分手！」激動地大吼，孫芸珊臉上沒有虞因之前見過的美麗，反而因為憤怒而扭曲。
「拜託妳理智點！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好嗎？」
鄭俊傑不明白對方是哪根筋不對勁，半夜把他從帳篷裡挖出來就是為了這種小事而爭吵，睡眠被打擾讓他語氣充滿不耐。
「普通朋友？你和吳靜瑜交往的時候不是也說我是你的普通朋友！」似乎沒解決完這件事就睡不著，孫芸珊的聲音越來越尖銳。
「就算我們怎樣也不干妳的事，妳管那麼多做什麼？」被激怒的鄭俊傑口氣也越發不善。
自從把吳靜瑜殺了並棄屍之後，孫芸珊就變得怪怪的，不管何時都一定要跟在他身邊，活像是在監控，要不然就是對他的交友圈很有意見，兩人常因為一些小事而起爭執。覺得這樣繼續下去不行，於是他規劃了短暫的假期和她一起出來玩，卻沒想到對方居然在半夜又忽然把他挖出來打算繼續吵，這實在讓他忍無可忍。
「我是你的女朋友！」似乎不敢相信鄭俊傑居然會說出這種話，孫芸珊幾乎是尖叫著回答。
「女朋友？哈！」彷彿聽到可笑的話語，鄭俊傑冷笑一聲。
看他的表情，孫芸珊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我厭倦了，我們分手吧。」
「厭倦？」不自覺地重複這兩個字，孫芸珊的語氣充滿茫然。
「對，厭倦。聽不懂嗎？我現在才發現吳靜瑜比妳好，至少不會管東管西，也很安靜。」就像看著垃圾一樣，鄭俊傑面無表情。
「吳靜瑜？你認為她好？那你當初怎麼不跟她一起去死！」
底線被狠狠踏破，孫芸珊突然咆哮。
要說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給她提到那個人！
她為什麼要千方百計地接近鄭俊傑，就是因為她想要把他從她身邊搶過來！
因為她忌妒她的一切！
同樣認真讀書為什麼她的成績就是比她差！為什麼她的朋友比她多卻都沒有她想要的真誠！為什麼她擁有她想要卻永遠得不到的一切！
鄭俊傑覺得孫芸珊不可理喻。
「不跟妳廢話，我們分手。」
「好啊！分就分！你要是真的趕分我就把你殺了吳靜瑜的事情跟別人說！不要以為我只是隨便說說，我有將你和我的對話全都錄下來。」孫芸珊冷笑兩聲，「分手沒關係，我們一起進警局！」
「瘋女人！」
聽到這樣的威脅，鄭俊傑抄起一旁廢棄的的鐵棍就往孫芸珊的腦袋打了下去。
鮮血頓時噴濺出來。
因為力道和打的位置沒有控制好，孫芸珊倒地時還可以掙扎，見她想要逃離，鄭俊傑冷靜且快速地將她的衣擺撕下、塞進她的嘴裡，隨後拿起背包中以防萬一攜帶的童軍繩綁住對方手腳，然後趁天還沒亮之前挖個洞把她埋起來，離開時還仔細留意附近沒有留下證據。
不過等洞填好後，他才突然想起孫芸珊說的錄音筆一事，但天際逐漸轉亮，如果現在把洞再挖開一定會被其他人發現，所以他選擇直接離開。
反正埋在這裡不可能會有人發現。
畫面一轉，到昨天下午。
他看著鄭俊傑在聽到找到疑似吳靜瑜的人時手指微微顫抖。接著中途離開，並在和其他人分開後，躲避所有人來到之前埋屍的地方想找孫芸珊說的錄音筆。
不過因為有些時間加上那時候又是大半夜，他花了一些時間才找到正確地點，但當他準備要挖的時候正巧虞因他們準備回來，匆忙之下他才沒注意到固定的角被釘歪、因而露出馬腳。
之後的部分虞因就都實際參與到了。
以為夢境到這裡就完全結束，卻沒想到眼前的畫面像油漆一般片片剝落。
等畫面再次清晰後，虞因再度看到那個小房間。
這一次，外頭沒有尖銳的爭吵聲、女孩也沒有抱著自己躲在衣櫃裡默默哭泣。
虞因看到女孩坐在床上露出奇怪的笑容講著電話，深棕色的眼睛裡面有著他不懂的情緒，「嗯，那團體作業做好後記得傳給我喔，我再幫妳拿給老師。」
之後的畫面就像是被消音一般，虞因只能靜靜地看著女孩笑著繼續講著電話。
他想起在夢中，孫芸珊說的最後一句話。